第二章.春水(第2 / 3页)
“虽然你也是元灯大师所教,不过,我谢焕既然今日敢杀了慧远,做这欺师灭祖之人,又何妨兄弟阋墙,杀你灭口?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,他想活着,不到一百,好歹八十。你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就偷听壁角吧?”
叶辞垂眉笑了,语气坦然,“你叔父真是个妙人,可惜出了家。他把春水传给你防身,教我的,是别的。”
慧远笑得自信,“小焕,佛前杀生,欺师灭祖,你不妨动手。”
春水剑凝滞半晌,缓缓抬起,打了一个收势。
慧远笑的越发得意,闭目盘膝,故意摆出一副清高修行的样子。
室内陷入沉寂。二人一站一坐,一个斜斜握着剑,一个口中念着经。
春水又往回收了收,然后——斜斜俯冲下去!一声清啸,一道流光,慧远刚惊的睁开双眼,头颅早已滚落在地,身躯维持盘坐的姿态不过一瞬,也随之轰然倒下。殷红的血淌了一地,漫染了地上的经书,把它们都染成了朱红色。
因着元灯大师的叮嘱,她从未涉足过慧远师傅的禅房,只在寺内打过照面。
在她的印象里面,慧远是个清正峻拔、高风亮节如古松一样的人物,越是这样,对这些规矩之事可能就越严苛。谢焕觉得这不关檀一的事,就算是受罚,冤有头债有主,也怪不到檀一身上,一念至此,她脚下忍不住加快动作,打算去“伏法”。
谢焕推开外室那扇半掩的禅门,眼前的景象与她之前的联想正相迥异。
她八岁时,哥哥派来服侍她陪伴她的侍女,正躺在一片散乱的朱红经书之上,身下只垫了个蒲团,身上只覆了一件袈裟。经书封页那样的红,青丝散乱那样的黑,谢焕浑身僵硬,一步步移了过去,俯下身合上檀一瞪得滚圆的双眼。触手尚有余温,呼吸却停了。
怪不得......怪不得元灯大师在世时,总不许她来此,怪不得慧远闭关之地如此偏远,送饭送水上门的多半是些小沙弥,怪不得每次慧远闭关,她都要多挑几桶水上山......
谢焕神色平静,随意又弹了弹剑身,“看够了就下来。”
面前突然倒挂下一个用脚勾着房梁的绿衣童子,这童子笑嘻嘻的,在空中一翻,稳稳站在一片血迹之中。他大咧咧拱手,“师姐。”
原来元灯大师的“另一个弟子”是他。
谢焕无奈,“你不是不爱看戏么,我说,叶辞师弟?”
“那你看唱的哪一出。游园惊梦就算了,我比较喜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。”
自窗外注入一股阴凉松风,一时帷幔飞扬,案上的佛像似笑非笑作壁上观,室内烛火似明似灭不住摇曳,谢焕只觉得浑身冰冷,伸手向后摸去,握住了剑柄。
伧锒一声剑出黑鞘,细观此剑,只觉得剑体质若春水,微微抖动竟有波光粼粼之感。
谢焕提着剑,向内室深处走去。推开了一扇门,拨开数条帷幔,挑灭一路烛火。在一个背对着她打坐的身影前停下脚步。她不作声,只用手指轻轻弹了弹,剑身发出一声泠然清吟,疏疏落落有如空山新雨。
慧远骇然转身,“你......?!”震惊之余,他仔细想了想,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外室的佛像别无二致,“春水剑果然在谢缥手里,只是他收了两个‘弟子’,剑法倒是传给你一个女.....”
元灯大师俗名谢缥,是谢焕的叔父。她虽然不知道慧远说的“另一个弟子”是谁,却也不想遂了他的心愿,纠缠细问下去。她抬了抬手,春水剑尖直指慧远眉心。